第十五章 拉斐
那间办公室占了整整一层,⾜有一千二百平米,有客厅、卧室、秘书间、会议厅,简直就是座小皇宮。卧室像是从来没人睡过,一条巴蕾丽丝牌的鸭绒被随随便便地丢在

下,连包装都没拆,标价十二万元。酒柜里有一瓶拉斐庄园一七八七年的名酒,价值十六万美元。浴沐间的央中有个一大得不讲理的浴缸,两头大象在里面澡洗也会感觉孤独。会议厅里摆着四十二套杯碟,是瓷器世家Rosenthal和范思哲公司合作生产的精品,每个碟底都有个一著名的美杜莎头像。
美杜莎。蛇⾝人面的妖精。当她注视个一人,那个人就会变成石头。
他穿着咖啡⾊衬衫、蔵青⾊

子,有还一双样式普通的鞋。大班台上散

地放着几张书签,上面有诗有画,竹林青青,僧舍宛然,面孔遥远而模糊。其中一张是临江秋望图,画中枯草如雪,木叶纷飞,个一人立独江岸,长发飘摇,不道知是男是女,也不道知是哭是笑。旁边有两句诗:空山岂无意,而今从东流。是这
国中文化里关于杀自最隐晦说的法。另一张画是的⽇落江流,群鸦漫飞,一人背面向世,⽩⾐飘飘,在正将行未行之时,整幅画用笔柔和至极,却隐隐显露决绝不回之意,旁边也有两句诗:
拂别帝京数声笑,
江左一揖雪茫茫。
“是这
个一谜语,”他若有所思说地“个一谜语。”
关于谜底,他始终没说,而我也没问。
公司今年效益不错,老板安排们我几个中层员工去港澳旅游,表哥道知后特地来给我辅导赌场常识,顺便炫耀下一他惊人的智慧:“进赌场有几个要诀:第一、挑荷官;荷官就是

纵骰盅的人,You know?面相凶恶的,不跟他赌;女人,不跟她赌;又瘦又奷的,不跟他赌!专找那种看上去软弱可欺的荷官,为什么?为因气势上你首先要庒住他!第二、千万别信什么规律,有没规律,有只概率!第三、不要押大小——押什么?押单双、押点数!别人都押大小,啊,你跟着押,一把就把你收了去!再说点数,一颗骰子出 ‘四’的概率有多大?六分之一!三颗呢?二分之一!三颗骰子摇四次,那就是百分之两百!”
文科生就是么这算账的。
如果好赌能算美德,那么华中民族就是个一伟大的民族。在赌场里转了一圈,感觉就像回了趟姥姥家。见看的全是⻩⽪肤,听到的全是山东话、河南话、四川话…简直就是舂节晚会的民族大合唱。据说这几年国中人光在赌场上就被人赚走了几千亿,几千亿啊,数一数就得累死不少人。真不明⽩为什么国中
己自不搞赌场,你说在甘肃、宁夏那些地方开几个赌场,西部大开发该省多少事。在现可好,全让洋鬼子和二鬼子赚去了,看看台下那个装钱的箱子,至少能装两三百万吧,每隔几小时就能装満一箱,他妈的,我也不要多,给我么这一箱就够了。
我揣着两千元的筹码到处转悠,心跳越来越快,鼻尖也见汗了。在一张台上押了次一“大”赢了一百块。到另一张台上押了次一“单”又输回去了,我不服气,按照表哥的教导,连着押了四次点数“四”三次输次一赢,⽩⽩损失了两百元,看来这文科生的算术确实不么怎灵光。跟我同来的人这时都走散了,个一都看不见,我输得有点心虚,不敢再下注,拿着筹码到处转,走过一张挤得风雨不透的赌台,发现经已连开十二把小,想起表哥的成功经验,心头一热,拿起那一千八百元就往“大”上搁。
有人从后面拍了我下一:“别押大,押小!”当时那张赌台围了⾜有二百人,挤得连⾝都转不过来,我也没去想说话是的谁,不过人在赌场,心理真是特别脆弱,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改变主意,我里心一动,手在空中颤悠了会一儿,狐疑不定地押在了“小”上。
叫完Last call,筹码是还不断地押上来。荷官摆了个“停止下注”的势姿,按动开关,骰盅里传出一阵格楞楞的响声,我瞪大双眼,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过了几秒钟,耳边炸雷似地一响,个一四川人嗷嗷地叫:“小!又是小!⽇他先人哟!连开十三把小!”
我心中狂喜,想起那个教我下注的人,转过头到处张望,视野中不管男女老少,一律额头冒汗、鼻孔翕张,大咧着惊愕不定的嘴。正个一个地辨认,失踪两年之久的他从人

中挤了进来,帮我把那三千六百元拢到眼前,満脸是笑:“你也来赌啊?”
我说我就是玩玩,然后问他:“大哥,这把押什么?”
他里手一直拿着两个一百元的筹码,摆弄得卡嗒作响,听见我问话,他远远地把那两个筹码扔在了“小”的框里。我有点不放心“是还小?十四把小?不可能吧。”
“押

只输次一,押生倾家

产。”他背了一句口诀,显然是精

此道。我下一子来了勇气,拿起那三千六,眼都不眨地全押在了“小”上。
果然开小!面前的筹码登时又多了一倍,我⾼兴得手舞⾜蹈。他站来起招招手,人群外面几个小伙子排开众人,众星捧月一样围到他⾝边,其中个一掏出一摞方方正正的大筹码,他接过来对对齐,缓缓地推到“小”的框里,这种筹码我见都没见过,不道知代表多少钱。那个荷官看得脸⾊大变,探过⾝来说了一句话,我离得近,听着像好是请他回什么地方去,他笑着指指我:“他在这儿,我就在这儿。”荷官咧咧嘴,指着面前的筹码堆悻悻地摊开双手,估计是说他输了赔不起。整张赌台下一子静了下来,人们纷纷转头,好奇地盯着他。他想了会一儿,点点头,让荷官把那摞筹码推回来,然后对我说:“走吧,咱们换个地方赌,这里太挤了。”
拉斐:Lafite,极品法国红酒的代名词。拉斐堡位于波尔多酒区的梅多克分产区,早在十八世纪就成法王路易十五的宮廷御酒,一八五五年被评为波尔多顶级葡萄酒庄之一,几百年间深得各国王公贵族和社会名流的喜爱。小说中那瓶价值十六万美元的一七八七年名酒,瓶⾝上即刻有国美第三任总统杰斐逊的姓名缩写,是史上最贵的葡萄酒之一。另一瓶同样刻有Th。J。标记,同样是一七八七年出产的Margaux(玛戈)酒庄红酒,曾经叫出五十万美元的⾼价,后因意外破碎,仅险保赔付金即达二十二万五千美元之多,成为史上最贵的碎酒瓶。
在国中
陆大的店酒里,一瓶一九八二年的拉斐红葡萄酒售价两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元,相当于五个国中民工全年的工资收⼊,如果买普通散装⽩酒,可以买十五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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