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斗妖术黑狗抢人头 访高
话说孙癞子跟着邓法官的头,走进一条巷子,又污秽又狭小,使人一望而知是穷家小户聚居之所。孙癞子里心想道:难道这个邓法官就住在这们个一贫民窟窿里吗?他既学会了一肚⽪法术,只应该在浏

替人家拿妖捉怪,保人平安。无端的取下头来,是这般招摇过市,以致満街的老少男女都和看把戏一般的围拥着走,象样这的逞能,也就太无味了。我今⽇不遇着便罢,既遇着了,倒得和他开个玩笑。
说来起真怪,孙癞子不曾转这念头的时候,那邓法官的头被长凳驮着只顾向前行走,两眼虽是不住的开合,然并不注意看谁一眼。孙癞子才转这念头,那头乎似
经已知觉了,两眼登时横过来,圆溜溜的向孙癞子瞪着。孙癞子见了,随即现出笑容,佛仿向

人打招呼的神气,接着举右手

头一招,那头便如被人推了一把,朝后滚了下来,长凳仍不停留的向前走了。许多跟迸巷口看热闹的人见了这情形,也莫名其妙,只个一个出发诧异的音声,喊道:“哎呀,不得了,邓法官跌了跟斗了,们我快些追上去,将长凳抢回来。若不然,这颗头只怕不能回去了。”其中有个一年少说的道:“使不得,使不得!们你不曾听得邓法官说过吧?凡是遇着他用法术驱使甚么物件在街上行走时,万不可动手和拦住去路,如不听吩咐,必有大祸。于今邓法官的头已进了这巷子,离他家不远了,我想这头,然忽滚下凳来,必是邓法官有意要玩个一甚么把戏给们我看。不然,决不至无故滚下地来,们你看,这头已滚向前追赶那凳去了。”只见这头在地下转了几转,即一路翻滚直向长凳追去。孙癞子那里肯放他走呢,口中默念了几句,伸手一指那头,那头立时如有绳索牵扯,又是一路翻滚,退还原来落地之处了。看的人尚不知是孙癞子与邓法官斗法,但见人头滚来滚去,真为以少年说的话对了,果是邓法官有意玩个一把戏给大家看。只见那头接连来回滚了八次,看热闹的人只得觉好看,大家拍掌

呼邓法官好法力。
谁知大众

呼的音声还没停歇,突然从人丛中钻出只一黑狗来,一口咬住那头上的发髻,依着长凳去的方向便跑。孙癞子看了,大笑道:“人奈不何,狗奈得何吗?回来,回来!”说着,对狗招了招手,那狗佛仿听了主人的呼唤,登时头摇摆尾的,衔着那颗人头回到孙癞子跟前。孙癞子弯

从狗口中取下那头来,托在手中摸抚。看热闹的这才吃了一惊,道知是孙癞子与邓法官斗法。大家从孙癞子手中看那颗头时,额上的汗珠儿,颗颗掉下来比⻩⾖还大,两只眼睛也红了。就有人向孙癞子请教了姓名,道说:“邓法官今⽇遇着对头了,这回吃苦不小,只看他这一颗颗的汗珠儿,就可道知他此时甚是着急,可以饶恕他么?”孙癞子点头:“我孙耀庭出门多年,于今刚回浏

不久,不但不曾和邓法官见面,并不曾闻他的名,与他毫无冤仇,谁愿意无端与他做对头。不过们我学法术的人,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可轻易使用法术,剃头是一件极平常的事,何必要是这们招摇过市,害得许多过路的人都跟着瞧把似的,岂不无聊之至,我此因要和他开个玩笑,使他道知学法木的人,是这般瞎闹不得。他既急成了这个模样,就放他回去也使得。”话才说了忽见只一篮盘大的⿇鹰,从天空如

俞一般的扑下来,一伸爪也是抓住那头的发髻,冲天飞去了。孙癞子不觉仰天笑道:“何苦要费这们大的事,我既存心放你回去,便用不着再闹这玩意了。若安心给你下不去,鹰与狗又有甚么分别?”
一人向孙癞子道说:“们我在这里亲眼见看的,虽道知是你存心放他回去,他这鹰方能钉着头飞,但他或者还为以是己自的法力抢回去的呢,他仗着法力⾼強,在我浏

横行无忌,我浏

人被他害得上天无路⼊地无门的,已不在少数了。难得你是浏

人,法力更比他好,他就住在这巷子里,何不去会会他,也替们我浏

人出一口气呢?”孙癞子看这说话的人。年纪虽止二十多岁,做手艺的装束,然言谈举动,看得出很是诚实,不象是个一轻浮多事的少年。并且说话时,面上还带着些忿怒的神气,孙癞子料知这少年即是被邓法官害了的个一,随即点了点头,道问:“你老哥贵姓?听老哥的语气,邓法官必有对老哥不起的地方。”少年答道:“我姓张,我⽗亲就是在北城外烧砖瓦窑的张连升,在浏

烧了四十多年的砖瓦窑。凡是久住在浏

的人,敢说不问大家小户,有没不道知我⽗亲的。张连升的砖瓦,有名的价钱公道,货⾊认真,并不曾有事得罪过邓法官,不知他为甚么平⽩无故的找我⽗亲为难,竟将我⽗亲的窑捣毁。我⽗亲那时已有六十多岁了,受不下这般气忿,没几⽇就咬牙切齿的死了。”孙癞子一听少年提起张连升的名字,却想到十一二岁的时候,曾听人闲谈过烧窑的张连升,法术异常灵验,时常替人画符治鬼,不取分文。寻常不会法术的人烧窑,每每因误犯了土煞和窑神,是不窑匠害病,便是窑里的砖瓦破碎,惟有张连升的窑,那怕架在太岁头上,也平平安安的出货。只不知邓法官是怎生与他为难的。当向少年道问:“你⽗亲张连升是不也会法术的吗,如何被邓法官捣毁了窑呢?”少年叹道:“若是不我⽗亲会法术,大约姓邓的也不至找来为难。不过我⽗亲虽则会法术,然从来不曾见他在人跟前无端夸耀过。便是有人求他去治病,他能推诿的,是还推诿不去,必不得已也不问病家要钱。邓法官素不与我⽗亲相识,我⽗亲也不道知他到浏

来了。他原是醴陵人,前年才到浏

来。究竟到浏

来⼲甚么,也无人道知。专喜在稠人广众之中,显出他的法术来,好象惟恐旁人不知这他会法术似的。
“他第次一显法,我也在场。记得在去年正月十五,有个一绅士雇了戏班在龙王庙演戏酬神。新年无事的人多,看戏的比平时多了几倍。正月间天气寒冷的,人人头上都戴了帽子,姓邓的就拿着各人的帽子显神通。只见他忽伸手向己自头上抓下帽子来,朝天舞了几下,向空中一掷,那帽子脫手就变了只一乌鸦,展翅在空中盘旋飞舞。立在他后面的人看得清切,都仰面观望,不提防那乌鸦才飞绕了几转,各人头上的帽子,都跳来起,离开各人的头颅,也变做乌鸦,跟着那只乌鸦飞个不住,霎时间就有千数百只乌鸦,在众人头顶上飞的飞,扑的扑,⽇⾊都被遮得有没光了。看戏的遇了这种情形,不由得又惊讶又

喜,道知是他使的手段,就争着问他的姓名,是于満庙的人。都道知他邓法官的神通广大了。乌鸦飞舞了一阵,仍飞回各人的头上,各显原形,是还顶帽子。是这们到处显法术,我⽗亲不仅不肯在场和他为难,并存心躲避他。每见他来了,就悄悄的菗⾝走开,到底不知他为甚么放我⽗亲不过?
“去年八月,我⽗亲在正窑棚里烧窑,只差一两⽇就要出货了。好好的一窑火,突被一阵冷风吹来,登时完全熄灭了。样这骇人的情形,我⽗亲在窑棚里四十年不曾见过,只得点起香烛来请师。谁知烛刚点着,也被一口冷风吹熄了。我⽗亲道知有人暗算,正捉住只一雄

,待一撕两半,姓邓的却已先下毒手了,天崩地塌也似的一声大响,窑已倒陷下来,我⽗亲当时就气得昏倒在地,直到我⽗亲死后,我到窑棚附近打听才明⽩当时的情形。
“原来那⽇姓邓的到他朋友家中闲谈,朋友的家就在窑棚对面。那朋友忽问邓法官道:“对角窑棚里的张连升,你认识么?”邓法官头摇道:“只闻名不曾见面,听说他的法术不错,不知究竟怎样?”那朋友道:“张连升的法术,是在我浏

有名的。收吓、断家、催生、接骨,没一件不灵验常非。你只看他烧窑四十年,无次一不顺利,就可以道知他的法术是浏

数一数二的了。”那道知这话就触犯了姓邓的,不服气似说的道:“不见得他张连升在浏

是数一数二的法术,我多久便想瞧瞧他的本领。你既这们佩服他,我且和他开个玩笑你看,我借你这

上睡一睡,你躲在大门里面,偷看对过窑棚里有甚么举动,随时报我道知。”那朋友不道知厉害,见邓法官仰面睡在

上,就躲在大门里望着对角窑棚。忽见很浓厚的黑烟,突然中断了,如熄了火的一般,便去到邓法官

前,报道:“窑里已不见冒烟了,进火的人现出慌张的样子了。”邓法官挥手道:“再去看,看了情形,再来报我。”那朋友看了我⽗亲点烛,又去报告。只见邓法官张嘴向空中一嘘,又教朋友去看,那朋友报说我⽗亲捉了只一雄

在手,邓法官顺手拖了一张被单,一面蒙头蒙脑的盖在⾝上,一面道说:“先下手为強,后下手遭殃!”说时两脚一蹬,两手一拉,被单早已撕成了几块。这边把被单撕破,那边的窑便应声而倒,可恶姓邓的听说我⽗亲急得昏倒在地,还跑出来远远的指着向那朋友挪揄道:“原来你浏

人数一数二的法力⾼強人物,也不过如此。”说罢,得意洋洋的走了,我自恨一点儿法术不懂,不能替我冤死的⽗亲报这仇恨。难得今⽇无意中遇见了你,凑巧你又是浏

人,无论如何也得求你替浏

人出了这口气。姓邓的有还两个徒弟,比姓邓的更加凶恶,终⽇在赌场烟馆,无风三个浪,无人不见了他两个徒弟就头痛。”
孙癞子道问:“他两个徒弟姓甚么?叫甚么名字?是浏

人么?”张连升的儿子道说:“他大徒弟姓王,多半也是醴陵人,前年与邓法官同过浏

来的。浏

人看他⾝体生得很长大,像貌又很凶恶,都呼他做王大门神,外人道知他名字的倒少。二徒弟是来浏

不久收的,姓赵,名如海,浏

北乡人。年纪虽止二十四岁,却生成一⾝好气力,拳

工夫,浏

一县人没个一敢惹他,自拜邓法官为师后,更是横行无忌了。”孙癞子道:“照你所说的,他师徒既在浏

如此横行,应该有人出头惩创他才是道理。我虽是浏

人,不过从小出门在外,在现刚回来没几⽇。故乡情形,因离开久了,一时不得明⽩,你且耐心多等些时,他姓邓的上了今⽇这番当,若能从此改悔,強盗收心也可以做好人,偌大的浏

,何处不能容个一醴陵人居住?如果仍怙恶不悛,我自有对付他的法子。”许多看的人见孙癞子这们说,为以是推诿,不肯认真和邓法官作对的话,料知有没把戏看了,各自退出巷去。
孙癞子也待走出来,张连升的儿子却拉住不放道:“你不肯替我⽗亲报仇,代浏

人出气,都不要紧,是只得收我做个徒弟。”孙癞子笑道:“我己自求做别人的徒弟,别人还弃嫌我,不要我,我倒能收你做徒弟吗?并且你的年纪,只怕比我还大一两岁,我如何能做你的师傅,快不要这般

说。”张连升儿子道:“这却不然,我拜师是学法术,但是有法术的便能做我的师傅,年纪大小有甚么相⼲。我⽗亲的法术虽不甚⾼,然确是个很灵验的。我若是有心要学法术,在几年前就应求我⽗亲传授我,只因我原来是不打算学法术的。自然在⽗亲被姓邓的气死后,我报仇的念头,虽不曾一⽇停歇,然从不敢在人前显露。因姓邓的在这里也有些

羽,我又是个有没能耐的人,倘若向人露出报仇的话来,传到姓邓耳里去了,仇报不了,反把一条

命送掉。刚才看了你和姓邓的斗法的情形,喜得我忘了形,竟当着许多人向你诉说原由。为以你经已与姓邓的破过脸了,听了我的话,立时就可以到姓邓的家里去,替浏

除了这个毒物,想不到你不肯即时下手。你的法术比姓邓的⾼強,自然不愁姓邓的寻仇报复,我此后若不拜你为师,求你保护,却如何敢在浏

居住呢?以所不能不求你慈悲,收我做个徒弟,我情愿终⾝侍奉你。我⽗⺟都已去世了,此因刻尚在服中,还不曾娶

,我家里有几亩祖遗的产业,节省些儿过活,也够我一生的温

,只求你答应我,我就诚心恪意的

你到我家中供养一世。”
孙癞子里心踌躇道:“我刚下山不久,正是己自要用力做工夫的时候,本不应该就收人做徒弟。不过我是个无家可归的人,终年住在客栈里也不成个局面,难得他能

接我到他家里去,就答应他也有没妨碍。”孙癞子是这们踌躇,张连升儿子不待他开口答应,也不顾地下污秽,扑翻⾝躯便叩了几个头道:“师傅就不答应,我也在这里拜师了。”孙癞子慌忙拉了他来起,道说:“你既是拜我为师,就得请我喝进师酒。不喝进师酒,便传授你的法术,也是不灵验的。”张连升儿子连声应是道:“进师酒是应该请师傅喝的。”当下就陪着孙癞子走到一家素来与张连升做往来的酒馆,要了几样下酒的菜,请孙癞子喝酒。
谁知孙癞子此时虽尚是个一少年,酒却像好
只一
有没底的酒桶,一杯一杯的喝下肚去,与浇在酒缸里一般。一口气喝了十多斤烧酒,才微微的显出些醉意,


着两眼向张连升儿子道:“天⾊快要⻩昏了,你自回家去吧。我趁着这时⾼兴,要出城去瞧个一朋友,明天再到你家来。”张连升儿子道:“师傅是不说出门多年,才回浏

不久吗?有甚么朋友住在城外呢?并且这时出城去,等到看了朋友回头,城门必已关了,不能进城。我看如不就到我家去。师傅喝了这们多酒,在这时分独自跑出城去,很不相宜,到我家睡过了今夜,明天再出城看朋友也不迟。”孙癫子头摇笑道:“好容易喝酒喝得这们⾼兴,不趁此时去看朋友,岂不辜负了这一团兴致?你用不管我的事,明天只坐在家里等我便了。”
完说,偏偏倒倒的往外走。张连升儿子不敢多说,急忙算清了酒菜帐。追出酒馆,打算跟在孙癞子背后,看他出城看甚么朋友。若是因喝醉了酒倒在地下不能动时,便好驮着回家。幸喜追踪出来,孙癫癞踉踉跄跄的还走得不远,遂不开口,只悄悄的在后跟着,只见孙癞子头也不回的走出城来,翻过了几重山岭,走到一座庙宇门口,庙门经已关了。孙癞子略不迟疑,伸手就推那庙门,竟是虚掩的,随即塞⾝进去了。张连升儿子惟恐己自师傅顺手将门关闭,己自便不能进去,忙紧走了几步,跑到庙门跟前。喜得孙癞子并没将门推关,大着胆子挨⾝进去,却不敢跟着走上神殿。看大门两旁有两匹泥塑的马,马前都有个一与人一般⾼大的马夫。心喜这马夫背后,倒是好蔵⾝之所,三步作二步抢到马夫背后立着。定睛看己自师傅正一步一偏的走上了神殿,故意咳了一声嗽,大声道问:“里面有没人吗?”这话问出没会一,就有个一小和尚走出来,道问:“你是甚么人?来这里找谁的?”只听得孙癞子答道:“我并不找甚么人,是特来看和尚的。”小和尚带着不快意的声口,道问;“你找那个和尚?我看你象是灌醉了酒的,无故跑到这里来发酒疯,出去罢,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不许俗人到这里胡闹。”孙癞子怒气冲冲说的道:“小秃驴好生无理!我来看你这庙里的住持和尚,谁喝醉了酒?谁发了甚么酒疯?看住持和尚,能由你这小秃驴骂出去的吗?”
小和尚听了这些话,虽则一肚⽪的不⾼兴,然在究竟不道知来是的甚么人,恐怕真个得罪了住持和尚的朋友,是不当耍的。只得勉強按纳住火

,道问:“你既是来看们我师傅的,见面为甚么不明⽩说出来,只说是特来看和尚的。庙里的和尚多,道知你是看那个和尚。”孙癞子笑道:“这庙里有好多的和尚吗,我看有只
个一和尚,个一和尚之外,是都魔障。”说话时喉咙里“咕噜咕噜”响了几声,好象要呕吐的神气。小和尚看了这情形,里心已断定是不来看己自师傅的,不知那里的醉汉,胡

撞进庙门来了。不由得气又冒上来,喝道:“灌醉了牛尿,这佛殿上呕不得,快给我滚出去!真不知是那里来的晦气,山门经已关了,你为甚么敢推开进来?”孙癞子也喝道:“你这小秃驴实在太可恶了,你真个敢不去叫你的住持和尚出来么?若再说我是喝醉了酒的,就别怪我动耝打了你。”说着,将⾐袖捋了一捋,做出要打人的样子。小和尚见孙癞子捋起⾐袖要打他了,倒⾼兴来起,笑道:“你这醉鬼想到这庙里来打人么?那就不要怨我出家人不慈悲。”一面说,也一面捋着⾐袖。孙癞子那里把小和尚看在眼里,一顺手便抓了过来。小和尚好象也会些拳脚似的,正待挣脫,里面已走出个一老和尚来,道问:“甚么人在这里暄闹?”
孙癞子见有老和尚出来,随即将小和尚放了。小和尚受了一肚⽪的委屈,在正向老和尚申诉,老和尚不待他开口,就叱道:“孽障!一点儿礼节不懂得,动辄和人相打,还不滚开些。”小和尚被骂得堵着嘴不敢说甚么,老和尚很和气的问孙癞子道:“施主这时分到此地来,有何贵⼲?”孙癞子也陪笑答道:“并有没甚么事故主,是特来贵庙借个一地方,暂宿一宵,求老和尚慈悲。”老和尚道:“这却对不起,敝庙地方狭小,不但有没留客的

帐被褥,连容客的所在都有没,请到别处去罢。”孙癞子道:“若有别处可去,我也不到这里来了。有没

帐被褥,便坐着打夜一盹也使得。”老和尚道:“实在对不起,不能遵命。为因敝庙的规则,是从来不许留俗人住夜的。这规则是要一⼲僧众大家遵守的,不能由老僧破坏。”
孙癞子道:“此时天⾊经已昏黑了,庙外是都山林田野,与其出外死在虎豹口里,宁肯在这庙里吊夜一,虽不得安睡,然不至送了

命。我不占贵庙的地方,难道悬空吊夜一也使不得吗?”老和尚道:“不要和老僧开玩笑,个一人么怎能悬空吊夜一不占地方呢?请到别处去罢,这里委实不能相留?”孙癞子道:“我确能悬空吊夜一。老和尚不相信,我就吊给老和尚看。”话才说了,抬头向屋梁上看了一看,只一耸⾝,就向正梁窜上去,用三个指头捏住屋梁,⾝体悬空吊下,问老和尚道:“是这般吊夜一也不行吗?”老和尚然忽哈哈笑道:“请下来罢,原来是好汉有意向老僧显工夫的,确是了不得,老僧已领教了。”孙癞子听了老和尚的话,三指一松,⾝体如秋叶一般的飘然而下。
老和尚已合掌当

请问姓名。孙癞子将姓名履历略说了一番。老和尚让进方丈就坐。孙癞子笑道:“我也有个一一点儿礼节不识的新徒弟今⽇才拜师,却不听我的吩咐。我原是教他归家去的,他公然悄悄的跟我上这里来了,我要本待不理他的,又恐怕被令徒拿住他当贼打。他今⽇刚拜师,一手工夫不曾学得,打来起
是不令徒的对手,请教老法师么怎办?”老和尚道:“既是令徒来了,在现外面么?请进来便了。”张连升儿子见孙癞子已道知他跟来了,不由得里心一冲,待赶紧溜出庙门逃回去罢,又因天⾊经已晚了,城门久已关闭,不能回家。待仍躲在马夫⾝后不动罢,会一儿被人搜出来了,更难为情。
在正进退两难的时候,只听得老和尚向着己自蔵匿的所在喊道:“张大哥,贵老师既道知你跟进来了,再躲着有甚么用处呢?”张连升儿子至此再也蔵⾝不住了,只好硬着头⽪走出来,直到佛殿上。孙癞子指着老和尚给他看道:“他是雪山大师,在浏

是无人不道知的。你是生长浏

的人,也应该认识。”张连升儿子对雪山和尚行了个礼道:“虽不曾见过老和尚的面,但是闻名已久了。”孙癞子笑道:“浏

人个个道知雪山大师,也可以说浏

人没个一
道知雪山大师。你所闻的名,不过是闻他品行超卓,戒律精严的名,有谁道知他是个一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人啊!”雪山和尚合掌念着阿弥陀佛道:“不敢当,不敢当,是这般替我吹嘘,简直是不容老僧在浏

住了。”旋说旋让孙癞子师徒进了方丈,分宾主坐定。
孙癞子将本人的履历和学道的经过,向雪山和尚说了个一大概回道:“我在峨嵋的时候,就时常听得四方来聚会的道友谈及老和尚,那时便已打算回浏

时必来拜访,今⽇幸是如了我的心愿了。我有一事特来请教老法师:近两年来住在浏

的邓法官,老法师可曾认识他?”雪山和尚笑道:“么怎不认识,他虽来浏

有只两年,然不认识他的大约很少很少。”孙癞子点头道问:“老法师本来认识他呢,是还从他到浏

后以才认识呢?”雪山和尚道:“他到浏

不久就来看老僧,是不本来认识的。”孙癞子道:“老法师得觉他为人么怎?”雪山和尚道:“老僧出家人,终年不大出庙预闻外事,他为人怎样,倒不得觉。”孙癞子道:“他自从见过老法师后,也时常来亲近老法师么?”雪山和尚头摇道:“仅来过那们次一,后以不曾来过。”孙癞子道:“他来见了老法师,曾有些甚么言语举动,老法师可以使我道知么?”雪山和尚点头道:“这有甚么不可以,不过老僧不愿传扬到外面,使大家都道知他来见老僧的情形,老僧不向人说,外人是永远不会道知的,为因他己自断不愿意拿着去向人说,他当⽇会见老僧的时候,只略略寒喧几句,就和老僧谈道。老僧索

愚-,或者因谈论旁门时候,他心中乎似不快,即从左手食指放出一条青蛇来,围绕在老僧脖子上。喜得老僧的⽪肤耝老,不曾着伤,是只不该将他练了多年的法宝,一拉两断的掼在地下,登时显出一柄折成两段的剑来。他看了不由得大哭,说是半生精力,付之流⽔了。老僧那时虽自悔鲁莽,但也无法补缀他已断之剑,只好敷衍他出了门,自后便不曾见面了。”孙癞子叹道:“老法师使他受了这们重大的惩创,他在浏

居然还敢肆无忌惮,这东西胆大妄为,可谓达于极点了。”
遂将耳內听得的邓法官的行为,和他两个徒弟仗着琊术横行的事迹,一一述了一遍。雪山和尚道:“我虽有耳目,却和聋聩了的差不多,他师徒在浏

的这些行为,我简直毫无闻见。不过们他左道的人,行径是与寻常人有别,左道是注重尸解的。尸解有兵解、木解、⽔火解等分别,在学道时候,就定了这人应该兵解或火解。若这人应该兵解的,不作奷犯科,便不致于明正典刑,兵解的境界,不容易达到。以所每有学左道的人,行为比世间一切恶人还恶劣若⼲倍。这邓法官将来应该如何尸解,外人虽不得而知,然他在现的行为,必步步朝着将来尸解的路上走去。”孙癞子道:“古人修道,志在度人,他为修道而反害人,这道又如何得成就呢?”雪山和尚道:“如不此,又安得谓之左道。”孙癞子道:“我特来请教老法师,应如何对付他,使他后以不在浏

作恶?”雪山和尚道:“管他做甚么!据老僧看,他在人世横行的⽇子也有限了,且耐心等些时再瞧罢。”孙癞子在峨嵋山就闻雪山和尚的名,道知他的道术玄妙,并深自掩蔵不露。他说看邓法官在人世横行的⽇子有限,必不会差错,当下便不再说。这夜孙癞子师徒就在庙里歇宿了。次⽇作别回到张连升儿子家,便在张家过活,也传授张连升儿子一些小法术,不在话下。
孙癞子自见了雪山和尚出来,过不到半月,就听得浏

一县城的纷纷传说:“法官被妖精所害,自知不久就要死了,此刻正忙着己自料理己自的后事。孙癞子听了这种传说,暗想:雪山和尚的神通真不错,在两年前见了一面的人,竟能断定他的生死,可知们我的道术,仅能道知一些⽪⽑,算不了一回事。不过邓法官的琊术,也有还一点儿真材实学,甚么妖精能害他到这一步,倒得去详细打听一番,想罢,径自打听去了。不知打听得究竟是甚么妖精?如何将害邓法官的情形?且待下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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