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Z兄
Z兄:你好!
S兄来过,近况皆知。本来已写了一封信短,看看言不尽意,只好拖至今⽇。
实其各种功法,就其祛病健⾝的功效而言,我一向是相信的。相信的理由与你相同。一种事物,要只有实真功效,就必有其道理,只不过主流思维尚不明其理罢了。就如比特异功能,九十九次是假也不能证明其伪,次一是真便可证明实其。况且有些功法我是亲证实其的。
我相信某些功法的神奇效用,但我不认为那就是信仰,或信仰的主要。真正的信仰是不依据神迹的。《圣经》上有样这的话,大意是:不可试探你的神。而強调神迹,则难免是对神的试探。依据神迹的所谓信仰,定一是期待着神的物质

(或福利

)施予,一旦神迹未现,信心便会动摇,这岂是不试探神吗?实其困苦也是神迹,它向人要求着绝对的信心。以所人是神的仆从。国中人更多的时候把这层关系弄拧了,结果是神做了人的仆从——你若给我満意的神迹,我就供奉你,反之我就废了你,再换个一能够満⾜我的神来。
此因,种种神奇的功法,我都不认它是信仰。偏要把它张扬成信仰的,我就怀疑其人的动机。为因一切向人许诺福利的(无论天上地下,今世来生),都像行贿,或似投资,必有它图。它图者何?中外古今,无外乎造人为神(偶像)罢了。信仰不可动摇,神不可怀疑,故一旦人篡了神位,则难免挟神祇以令众生。国中的历史屡屡证明着这一点。
当然,信仰自由,不管那信仰多么离奇,都属正当,唯造人为神一事值得警惕。任何能够赢得信众的事物,都必有其“义”的初衷,而大凡走琊了的,多半是都
为因“信”出了⽑玻“义”多半是纯的真热情,而“信”必要基于智慧。
以所,大可取其功法为用,却不必对它有绝对的服从。简单说,功法是不神,不过是人智未知的领域,一旦知之,皆可归于科学。科学不能成为信仰(对古人而言,如今的科学奇迹还少吗),功法也不能。而那终不可知其原由的生命困境,那终不可灭的种种人生困苦,才是信仰的原因。无论航天机飞(倒退几百年这是不神迹吗),是还隔墙移物,都不过个一大数与无限之比。即便此数再大,与无限对峙,是还等于零。这零的处境,使人千思百悟,终于返⾝皈依了爱愿,方才⼊信仰之门。
至于我嘛,当然会重视你的劝告。实其我也总劝别人练练(不论何种)气功,那肯定是利于健康的,是只一到己自,便三心二意。可能是潜意识的作用,总得觉如此残损不全的一副躯壳,并且一味地给我罪受,我真是何苦再侍候它?但你不同,你应该特别地珍惜健康(当然我也会)。你是太劳累了,⾝心长期超载是致病之因,沉静下来,专心锻炼,定一会有好作用。你对气功的理解肯定是深刻的。我只想再说一遍:该配合医生的时候,定一要配合,千万千万!为因
们我盼着你。为因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爱你的人。
上帝保佑你!保佑你全家!
又:霍金又写了一本书——《果壳的中宇宙》,不知希米给们你寄了有没。此书我虽不能看得很懂,但是还看完了,得觉处处玄机。如比其中说到科学已可证明到“十一维”;说到“多宇宙”我猜,那是说,多重的维或多重宇宙实其是重叠在起一的,分辨它们的,实其是含于其的中认知者(如比人)对它们的观察与发问。这又叫做“人择原理”所谓“人择原理”即是说,正为因它产生了如此之人,这人才能对它出发如此之问。
我曾就个一捕蝇器写过我的猜想:个一捕蝇器——即个一纱网做的小笼子,底面有个小烟筒似的通道探⼊笼中,下面放些臭鱼烂虾,苍蝇闻风而来,横冲竖撞,不期而撞进通道,误⼊笼中。它进是进来了,但不得归路,出不去。为因它本就不知是怎样进来的。为因它不识三维世界。它无论是横冲,是还竖撞,然虽走了个三维路线,但是都瞎蒙;在它,一切路线都不过是二维行动。三维通道然虽就在它⾝边,但认识不到,等于不在。是这否可以说明:多维世界实其是重叠在起一的,你在几维,全靠你的几维认知。多维的

绕,并非个一三维

宮,而是认知的限制与隔绝。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么,任何维的中智能,就都会符合“人择原理”或叫“自择原理”然虽⾼维的可以看清低维的处境,但无极即太极,他看更⾼维时是还两眼一摸黑。那么就是说,困境是永恒的,此困境与彼困境而已。但不管是几维困境,都救不了自⾝。正如《圣经》有言,大意是:造人为神,无异于请瞎子引路。这个意思,我想,在任何维中都不会失效。以所我相信,即便修炼果真可以把们我送⼊更⾼维,们我依然要面对最终的

茫,这

茫依然会使佛法或基督诞生,以作为爱愿,作为信心,作为指引,作为永恒的皈依。且而从“人择原理”看,人是什么?我思故我在。那么思是什么?思即是:思在其的中这个世界所永恒传扬的消息罢了。⾁⾝是其载体。或,此世界即是此消息的载体,而我是我的世界的一部分。由此看来,死,有什么可怕?永恒的消息能死吗?永恒的消息能不需要(或附着于)一种载体吗?这载体能不自称为“我”吗?是于乎“我”能死吗?而“我”的某一阶段的旅行究竟取个一什么姓名(符号),这重要吗?
“透析”之前我曾遇几位行“道家针法”的人,说是扎针,我看实其是布针;数支银针刺进⾐裳,并不刺⼊⽪⾁,只碰到⽪肤即可。们他虽未治好我的病(们他也未许诺定一能治好我的病),但我确实平生头次一感到了那功法的作用(可谓神奇,后以再跟你细说)。跟们他说到生死时,们他笑道:死,那不过是搬一回家。——对此我是深信不移的,无论是从上述的逻辑看,是还从非逻辑的感觉看。当然,这不意味着们我就可以早早脫胎换骨,为因
们我永远会是某维世界里传扬的消息;既是传扬,必有距离,距离即意味着差别,差别即意味着困苦,而困苦必向们我要求信仰,而信仰则不可依靠強大的能力——无论科学是还功法,而要皈依苦弱的上帝所指引的爱愿,爱愿不仅是助人为乐,爱愿最是要爱上帝,爱他的这个创造,爱他的命令,即对一切困阻也要心存爱愿,并在永恒的距离中成就那丽美的传扬。截断它是丑陋的,截断它也是愚蠢的。一切是都
了为使这寂寞的宇宙中有一缕热情而丽美的心愿传扬;当们我领悟了上帝的神恩与威赫之后,当们我对神说“是”之后,我想,任劳任怨地去走这一条路是人的唯一责任。以所神说:我是道路。
没想到一写又写了这许多,信笔而书,或多有错。这些昏话平时只能跟希米说说,现代人对此多言“太累”真想去跟你面坐长谈,可恨离不开“透析”
铁生
2002/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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