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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唯顾
  “方韶宣和她父亲的那些丑闻,是不是你…”我坐在边,顾清让半蹲着为我穿上高跟鞋。

 “站起来看看,”他牵着我站起来,足地点头“嗯,亭亭玉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报道的那些是事实,”他说“我只是拜托了薛伯伯,让她的丑事快了一些见光而已。她若不是用了那样下三滥的手段报复我们,也许还能多过几年安生日子。”

 “薛伯伯?”不是我想的那个帮主吧?

 “就是上次误绑了你的,景凡的父亲。其实那天我并没有联系景凡,想来想去,毕竟是他们父子倆的事,还是他们自己慢慢解决的好。我一个外人,不便手。薛伯伯很感谢,因为那件事也觉得有愧于你,所以主动帮了忙。”

 前黑帮帮主果然神通广大。

 我猜,经过这次,看方韶宣和她家的下场,应该没人敢再掀我们的旧事了。

 我忽然明白了顾清让这次为什么没有像从前那样出面镇那些八卦新闻。想要有效停息一个八卦,推出一个更大的八卦就行了。

 毕竟,新鲜感具有期限,冷饭反复炒也早晚失去味道。

 方韶宣以为谣言和争论可以摧毁我的生活。

 她错了。

 那些可以义愤填膺对你的往事发表大论,以十二分精力窥伺你的生活的人,下一刻便会转移兴趣,追逐更荒唐的事物。

 他们能有多少杀伤力?

 真正能够摧毁你的生活的,是你自己错踏出的每一步。

 不久之后,景凡和惠惠的婚礼终于在一个小教堂顺利举行。到场的有景凡那个在养老院的妈妈,惠惠的父母,和其他关系紧密的亲友。顾清让是首席伴郎,在一群伴郎里鹤立群。鹿鹿被迫成为花童,和一个小女孩搭档撒花瓣。那个小女孩似乎很喜欢鹿鹿,半天下来就追着他问“Lewis哥哥,什么是矮行星”之类的问题。

 我虽然是首席伴娘,但其他伴娘都是惠惠的模特儿朋友们,一个个气质高贵,身高也是实打实的,我顿感压力。还好惠惠的模特儿朋友们非常讲义气,排练程的时候,特地把高跟鞋换成了平底鞋来配合我。

 一个模特姐姐对我说:“怎么样,感觉还平衡吗?”

 我说:“现在平衡的。”

 模特姐姐满意道:“太好了,到婚礼那天,为了你我们一定会穿短一点的高跟鞋的。”

 我默默把脚踮了踮。

 惠惠穿的是鱼尾式婚纱,洁白优雅,头发挽起,精致的刺绣头纱长至曳地。她的妆容比平常浅了许多,顾盼之间尽显新嫁娘的娇美羞涩。

 我虽然常常调侃惠惠是女神的身子,女汉子的心。

 但这一刻,她美胜Venus。

 惠惠的父亲是个学者,拔儒雅,挽着惠惠走出来的时候,眼睛含着泪光。他把惠惠交给景凡的时候,哽咽了半天,说:“谢谢你在我和我夫人反对我女儿事业的时候,支持了她。也谢谢你在我们都反对你们婚事的时候,坚持了下来。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了,只要你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景凡望着惠惠,深情地点了点头。

 仪式正进行着,我忽然在人群里发现了一个老者,是景凡的父亲,薛霖。

 他似乎是一个人来的,一身正装,帽沿得很低,两只手叠按着拐杖。

 他大概也是一个骄傲的男人,犯过年轻气盛的错误,遗留至今,难以与自己的亲生儿子和解。但他还是默默地来了,看他的儿子,看儿子爱上的女人,是否有几分亡的影子。

 “You might kiss the bride now。”牧师说道。

 景凡温柔地掀起了头纱,正要亲吻惠惠时,惠惠突然转身,一手捂嘴,一手撑在石柱上,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众人哗然,牧师也目瞪口呆,估计也是头一次遇见这情况。

 景凡立刻冲上前扶她,我也连忙跑上前,发现她呕出了一滩水来。

 我心道不好,惠惠从早上到现在就只喝了一口水,不会是饿出问题了吧。

 景凡着急道:“惠惠,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惠惠稍稍缓了过来,苦着脸道:“对不起啊,我实在忍不住了。”

 “你哪里觉得难受?告诉我,来,”景凡已然急昏头了,一把抱起惠惠“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惠惠摆手道:“去什么医院,我只是孕吐而已啊。”

 景凡一时没明白过来,一旁的我听到“孕吐”二字也愣了。

 顾清让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近了些,淡然道:“你老婆怀孕了。”然后转身向大家解释:“新娘没事,一切仪式继续。”

 经过这一番折腾,大家得知新娘有孕在身,本来盘算好要去闹房,只得作罢回家。当然,景凡公司里的职员们非常明智地和惠惠的模特朋友们去联谊了。得知惠惠怀孕,景凡妈妈很高兴,当机立断和惠惠的父母一起去逛婴儿用品店了。

 我和顾清让留到了最后,坐在教堂外面的石阶上。方才热闹非凡的婚礼会场,现在变得清幽寂静,几条尚未拆下来的丝带在风中摆动,玫瑰花瓣和玉兰花瓣均匀的落草地。光减去了毒烈,转为徐徐蔓延的温暖。

 真有一种坐看云卷云舒的畅然。

 我不由感叹:“都说没有什么能永垂不朽,可现在这一刻,好像我一辈子都会记得。这算不算是一种永垂不朽呢。”

 “你是指和我在一起的时刻么?”顾清让挑眉。

 “呃…今天我心情好,算你猜对了。”

 “星星,”顾清让忽然揽过我“谢谢你没有从我身边逃走。”

 我笑着伏靠在他的肩膀,鼻子莫名却酸涩:“我才不逃。我要是半途逃走了,岂不是把你便宜了其他女人。”

 鹿鹿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不由分说挤到我和顾清让中间,几乎要把顾清让的西装外套扯裂了:“妈妈,Daddy,让我在这儿躲一下。你们继续,不要看我啊,继续正常地说话。”

 “怎么了,Lewis?”

 “是啊,第一次见你这么恐慌。”我笑道。

 鹿鹿脸忧伤:“就是刚才啊,惠惠阿姨把捧花扔给了芊芊,芊芊就追着说要嫁给我。”

 芊芊就是那个花童小女孩,是惠惠模特朋友的女儿,比鹿鹿小一岁。

 “你不喜欢芊芊吗?”顾清让问。

 鹿鹿傲娇道:“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噢噢,”我故意调侃“我们家鹿鹿喜欢的是冰冰那种类型的,对不对?”

 鹿鹿脸红,但默然不应。

 顾清让茫然:“冰冰是谁?”

 我说:“不要着急,有缘的话,等我们鹿鹿以后把冰冰娶回来了,你就知道她是谁了。”

 “妈妈!”鹿鹿居然娇嗔了。

 我立刻投降:“好好好,妈妈不说了。”

 我们在外面吃过晚饭,回来时鹿鹿已经很困倦,大概真的是被芊芊追累了,早早便睡着了。我闲着无聊,拉着顾清让一起在他房间里看电影《英国病人》,以报他从前着我和他看科学纪录片之仇。整个过程,为了起他的嫉妒心,我拼命夸两大美男:Ralph Fiennes和Colin Firth。可这货毫无反应,只是在看到Fiennes演的Almasy和Katharine的情戏时,默默瞄了我一眼,我心跳加速,紧紧用枕头护住前

 看完之后,他问我最喜欢哪个部分。

 我说:“很多人都觉得Almasy和Katharine的爱情很感人,我却喜欢Hana和Kip的爱情。在残酷的战争里,Hana失去了男友,又眼睁睁看着她最好的朋友被炸死。她甚至觉得是因为自己,才会连累他们死去。在最痛苦无助的时候,她遇见了Kip。我最喜欢的场景,是Kip在那间残破的修道院里,系住绳索和Hana一起悬浮半空,为她照亮四面壁上的图画。”

 顾清让听罢,温柔地抚摸我的头:“我的星星果然是一个艺术家。”

 我长舒一口气:“我还怕你觉得我幼稚。”

 他笑:“爱情不都是幼稚的么?”

 “切,”我撇嘴“那你呢,你最喜欢电影那部分?”

 顾清让沉道:“我很久之前看过原著,与电影有所不同。若实在要比较,我倒是更喜欢原著。我在加拿大读书的时候,在一次讲座中见过原作者Michael Ondaatje。他看起来严肃,实际上却很幽默。”

 我歪过头靠在他肩上:“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他微微点头:“艺术的提升确实需要更开阔的视野。”

 我一下子又了气:“可是我胆子小。和我姐姐比起来,我永远是循规蹈矩的那一个。也只有十几岁,可她好像什么都不怕,一味地冒险,挑战…不过,我始终想不通,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她心甘情愿为他下生孩子。”

 “她在你面前没有提过那个人么?”

 “没有,”我笑起来“不过看鹿鹿的遗传,那个人大概是个帅哥,智商也不差。哈,说不定,比你好多了。”

 顾清让拧起眉,忽然一下子翻身将我在身下:“那我们就来生一个孩子,看看究竟是他好还是我好。”

 我用双手努力撑开一点距离,笑骂道:“你的吃醋点也太奇怪了吧!这有什么好比的?”

 他那浅褐眸在靠近时更加明显,像雨过天晴后的漂亮琥珀,让人移不开视线。

 “嫁给我好不好?”他的口吻庄重却掺和了一丝羞涩。

 我心如鹿撞。这是求婚?

 但是,我侧首看了一眼长身镜,他在上,我在下。

 嗯,这种求婚体位会不会羞了一点?

 人家求婚都是单膝跪地,要么也有浪漫的玫瑰、烛光和戒指,而我和顾清让,走的是什么路线?

 顾清让凝视着我,我看得出他因为我长久的沉默而开始紧张。

 我闭上眼睛,主动抬头吻了他,然后慢慢睁开眼。

 现在顾清让和我都面红耳赤,他是紧张加充血,我是纯紧张。

 “你答应了,星星?”

 我清了清嗓子:“你的求婚方式很奇葩,但鉴于我们的相遇本身就很奇葩…。所以,好吧,我愿意。”

 顾清让停顿一秒,仿佛在确认自己没有听错,然后忽然翻身下了,走了出去。几分钟后,他又回来了,手上拿着两枚一大一小戒指,自己戴了大的,把小的套在我的手上。

 我仔细一看,这枚戒指中间是两只手捧护着心形的蓝色钻石,心上戴着皇冠。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Claddagh ring,爱尔兰传统婚戒,象征着爱情,友谊和忠贞。

 是顾清让委托他在爱尔兰的朋友寄买回来的。

 顾清让在我左手无名指戴上戒指的时候,将那心朝内,意为已结良缘。

 “你现在可以叫我老公了,星星。”他说。

 我笑着转过头:“不要,好别扭。”

 他皱起眉,煞有其事的模样:“如果你觉得‘老公’别扭,那就叫‘相公’好了,‘官人’和‘夫君’也不错。”

 我彻底笑翻:“你以为拍白娘子传奇啊!奇怪了,你明明在国外长大,哪学来的这些复古的名词?”

 他故作深思了一番,道:“既然你不喜欢复古,那就用Darling,Honey,Baby这些怎么样?”

 “No!No!”我拼命摇头。

 我们对彼此称呼的争论最终没有结果。

 依旧是,我开心的时候叫他“清让”生气时没大没小地喊他“顾清让”

 而他,不论柔情还是愠怒,无论人前人后,都一心一意叫我“星星。”

 仿佛,那是一种的宣告:

 你是我永恒的星星,我此生唯你所顾。 HuP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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